第二十二章

胖子非但不答话,反而往后退了一步,大屁股直往我脸上压,吓得我也跟着往后退,才退了两步,便听张秃头抱怨道:“小吴同志,你小心点,虽然屁股挺翘,但这大庭广众的,还是注意影响。”

我气的要吐血,直接就骂道:“闭嘴你个老玻璃,再他妈废话,信不信小爷一个臭屁膈应死你!”那张秃头噎了一下,估计没想到我突然这么冲,一时不说话了。

这时,后面的灰老鼠问:“爷,出什么事了?”我心说出什么事了,我还不知道呢。但胖子虽然不靠谱,关键时刻也不会掉链子,我见他屁股一耸一耸,还有后退的架势,便顾不得询问,连忙跟后面的人打手势,压低声音道:“退,往后退。”

一边退,我一边压低头部,透过胖子手肘间的空隙往前张望,一看之下,顿时觉得不妙,因为我们前方的路,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,而且那个东西个头还挺大,几乎将这个面积本来就不大的隧道塞满了,而且还在往我们的方向移动。

由于距离和光线的关系,我只能看到一团黑银朝我们推进,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,但十有八九,就是之前那个像秃头禁婆一样的东西。

我听见胖子咽了声口水,紧接着,他一边退,一边架出了气枪,一看他这架势,我知道胖子要动武了,立刻也拔出气枪,将枪口从胖子的腋下伸出去,直直对着那团黑影。

胖子用脚蹬了蹬我的手臂,以示鼓励,紧接着,便听叭叭三声,如同空气爆裂的轻响声,胖子开枪了。我连忙跟着补了两枪,那团黑色的东西颤动了两下便不动了。

我们安静了片刻,也不见那玩意再有反应,我心说这次运气这么好,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?我连忙推了推胖子的屁股,道:“去看看,那是什么玩意。”

胖子低骂一声,道:“急什么急,那东西还在动!”还在动?我看了看,大概是由于视角的原因,透过胖子的手肘,我所见到的那东西,已经安安静静了,但胖子既然会这么说,就肯定有他的道理,于是我没动,也跟着继续等。

但还没等安静几秒钟,就听胖子拐叫一声,猛的放了机枪。气压枪的声音不比子弹枪那么响,只有几声类似于气泡破裂的声音,紧接着,胖子吼道:“快跑!”

我惊了一下,从来没见过胖子这么紧张,身体反射性的后退一步,而这时,胖子虽然让我们快跑,他自己根本就没动,而是不断的放气压枪,仅仅片刻,那个原本安静的黑色物体就滚到了胖子跟前,紧接着,如同变形金刚似的,那个黑色的如同肉瘤一样的东西动了动,整个往外一翻,从里面露出一张十分狰狞的脸,几乎就贴在胖子的身前。

紧接着,隧洞了响起了一种古怪的笑声,咯咯咯,像一个咽喉病人在干笑,听得人有种反胃的感觉。我几乎懵了,立刻举起气枪,对准那张畸形的大头就开始放枪,胖子不断往后退,但他后退的动作显然没有那个秃头禁婆快,几乎瞬间,那张畸形的脸就张开嘴,它的嘴里没有牙齿,而是无数像吸管虫一类的软体组织瞬间就咬到了胖子的肩头,而的气枪,却仿佛完全失效了一样。

武器免疫?

我头皮一炸,整个人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,眼见胖子肥胖的身体在疼痛中不断扭动,整个脑海顿时就乱了,想也没想,舞着匕首将手往前探,希望能在那秃头禁婆身上插几刀,然而没等我挥动匕首,我却感觉自己的双脚突然被人一扯。

那拉扯的力道极大,原本我们都是跪趴的姿势,被身后那双手一扯,我整个人直接就扑倒在地,肚子撞上了底部尖锐的礁石,痛得我差点反胃。

没等我反应过来,我感觉自己身上突然一重,有人压到了我上面,混乱就,我抬头一看,顿时气的想骂娘,只见压在我身上的,正是张秃头,他直接将我当成地毯,叠汉堡包一样趴在我身上,顺着我往上爬。

片刻间,他就爬到了与我齐平的位置,紧接着,他突然拔出匕首,猛的向我刺过来!

这变故来的太快,我几乎反应不过来,在匕首下落的一瞬间,我只看到了一阵寒芒闪过。

他居然要杀我!

此时,我无法想太多,这么快的变故,再加上张秃头整个压在我身上,狭窄的隧洞,让我完全处于一个等死的状态,而耳边,胖子已经忍不住惨叫,听在耳里十分骇人。

我心里担忧胖子的安危,一时到忘了自己的性命,由于整个人被张秃子压得无法动弹,急火攻心间,张口就朝着张秃子握匕首的手咬下去,虽然这招有点娘们儿,但生死关头,我怎么也得弄他一块肉当‘口含’。

谁知我一口咬下去后,张秃子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,预料中的匕首也没往我身上捅,他匕首一转,反而直接在自己手掌中一划而过,顿时,鲜血沿着手掌流出来,还滴滴滴滴落到我脸上。

紧接着,张秃子手一摆,搭在胖子肩头,嘴里猛喝一声:“退下!”也不知是什么神奇的力量,含住胖子肩头那个东西,突然像是遇到天地一样,嗖的一下后退,很快就退入了前方的黑暗中。

这一幕我太熟悉了,看着张秃子血淋淋的手掌,我整个人都懵了,片刻后,只觉得心头火气,又是恼怒又是高兴,也说不上什么滋味,有些欠揍的感觉。

胖子转过头,嘴里嘶嘶抽气,捂着肩头,看了看张秃子,又看了看我,最后神情纠结道:“小哥啊,您就算要演戏,也别演的太逼真了,我说……您再不挪挪位置,天真无邪同志就压被你压成粽子了。”

张秃子看了我一眼,慢吞吞的爬下去,道:“刚才那个是镇水尸,小心。”他没承认自己的身份,也没否认,胖子那句小哥,直接被他忽略过去了,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变。

我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德国人,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。

他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?如果之前是因为德国美女在场,那么现在,那三个德国人根本不会中文,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?

事情到这份上,他还想隐瞒?承认自己的身份有那么难吗?

以我对闷油瓶的了解,既然身份已经暴露,他就不会在演下去,然而这次,他似乎没有承认自己身份的打算。胖子与我对望一样,显然对于‘张秃头’故意岔开话题一事同样不解,但胖子这人很看得开,张秃头说完,他打了个哈哈,没再说其它的,只当先前那一幕是做梦,转而问道:“我说张教授,听你的意思,那玩意是锁尸柱上的镇水尸变的?”

‘张秃头’摆了摆手,手上血淋淋的,我心说要演戏也别这么敬业,便掏出潜水袋里的止血药,给张秃头做了个简易包扎,张秃头一边连连感谢,一边摇头道:“不错,但不全是。那东西应该是还没被绑上去之前就产生了尸变,直接沉入了水里,粽子在水里虽然不能动,但也死不了。”

我心里暗笑,心说一个海生物研究教授,什么时候连粽子的变化都开始研究了?但他既然不愿意承认身份,我也不强人所难了,于是对他说,麻烦张教授说详细些,让我们这业余人员长长见识。

张秃头拍了拍我的肩膀,和气的解释道:“尸体的变化千奇百怪,这里头学问很大,我也不是专业的,有机会你们可以请教别人。”

胖子也将自己肩头的伤包扎好了,他道:“得了得了,别在这儿叙旧,你们演的不累,胖爷我看的累,这么小一个地方,也不嫌憋屈。”说完,胖子看向张秃头,道:“小哥……不是、张教授,咱们还要不要往前走,那东西已经被吓跑了?”

他想了想,道:“继续走吧,katharine也是走这条路线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,以‘张秃头’的实力,应该不需要借助德国美女什么,如果非要借力的话,恐怕他是借助了德国美女背后的势力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,心说,难道闷油瓶当初所说的解决一切,是与德国势力合作?

确实,闷油瓶很厉害,但他毕竟是一个人,一个人再想毁灭一个庞大的体系时,是需要很多辅助的力量,难道这就是‘张教授’隐藏身份的目的?

我没吭声,既然‘张教授’发话了,我和胖子自然没什么意见,但胖子肩膀上受伤挺厉害,肩头的肉都血淋淋的,我便让胖子挺胸收腹,随后贴着他的背往上爬,和他换了个姿势,变成我走第一个。

随后我说了声继续往前,最后面,传来灰老鼠和同子的响应声,那三个德国人大概一头雾水,由于空间关系,虽然知道前面发生了变故,但具体什么事情,他们可能根本无法看见,此刻正用德语不停发问,‘张秃头’则用德语耐心的解释。

胖子捅了捅我的腰,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天真啊,你说绕了一大圈,咱三兄弟还是在一起了。”我呸了一声,一边注意着前方的动静,一边道:“这话怎么说这么别扭,什么咱三的,你后面那个秃头小爷不认识。”

张秃子说话的声音顿了顿,喉咙里重重咳嗽一声,对秃子一词表示不满,胖子啧了一声,刚想开口,我突然发现,前方到头了。

灯光的尽头,是一片黑乎乎的的礁石壁,我愣了一下,还以为已经到了尽头,但很快我就觉得不对劲,因为这是一条密闭系统的排水道,按理说,一定连通的斗里的某一个位置,不可能这么中断。

我继续向前爬了一段距离,随着灯光的拉近扩大,很快我便发现,并不是通道中断,而是又原本的直线,变成了一个t字型的通道,左右两边,各露出一个洞口。

我先看了看右面,这个洞口较小,恐怕只有婴儿能钻进去,而且看构造,里面更加凹凸不平,大大小小的棱角,如同野兽的牙齿,不规则的交错者。

而左手边的通道则更大一些,有明显的人工加工的痕迹。胖子在后面推了我一下,问怎么回事,我道:“有岔口,跟着我走。”

胖子显然很怀疑我的判断力,他探出头左右看了看,转身问‘张秃头’,道:“我说张教授,小吴同志的判断靠谱不?”我火了,不等‘张秃头’答话,便道:“甭管靠不靠谱。反正这个洞,咱们谁也别想钻进去,除非你变成一只穿山甲。”

胖子脸色一变,道:“别跟我提穿山甲,胖爷我看到穿山甲心里就添堵。”我看胖子脸色当真不好,也知道是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,当即也不说话了,率先钻进了左手边的通道,才一进去,我就愣住了,因为这条通道并不长,一走进去,就能看到头,而尽头处,是一道铁栏。

那是个正方形的铁栏,长宽约有半米左右,刚好能容一人钻过,不过按照胖子那身材,恐怕就有点悬。

此刻,那个铁栏正中央的位置破了个大洞,看铁杆弯曲的形状,像是被什么大力气的生物给生生扭断的,一看那断口,我就觉得不妙,心说这前面,莫非还有更凶险的东西?

德国小龙女,是不是钻进去了?

我犹豫期间,胖子气也消了,他探头看了看那个铁栏栅,突然道:“天真,你说这个铁栏建在这里,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进去,还是防止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?”

胖子的话让我一愣。对啊,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?

如果这真是个密闭系统的通气口,那么修建这个铁栏杆,根本是多此一举,因为在海底修建墓穴,很难被盗掘,因此只要做好密闭系统,基本就可以刷掉一大批盗墓贼。

即便墓主人如汪藏海之流,小心翼翼,那么也必定是会在墓室里安装机关,或者放一些离奇的东西,而是不在排水口就搞一些古怪的东西。

我想到之前那个‘秃头禁婆’,便对胖子说道:“没准刚才那个东西,就是从里面出来的。”说话间,我转头去看那个铁栏栅的断裂处,一看就发现了不同寻常。

这确实是被某种巨力弄断的,但奇怪的是,断口呈现出了整齐的放射性状态,不像是什么生物弄出来的,如果非要形容,倒不如说是炸药炸出来的缺口。

我闻了闻,空气中并没有炸药的味道,况且这么密闭的空间,敢在这里用炸药,除非那个人找死。

就在这时,张秃头探头看了看,便断定道:“是高强度钢筋绞。”

精钢绞?

这个东西,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很陌生,但对于我来说,却并不少见,那是一种建筑工地上可以见到的物品,属于体积小,但造价比较昂贵的钢筋扭曲设备,形状很像扳手,但它的原理,是利用中央的活动铁球,以杠杆借力的方法,使用不大的力气,便可以将钢筋扭弯曲,甚至是掐断。

拧弯并不难,但掐断却要很费一翻功夫。

我仔细一看,发现断口处,果然有切割的痕迹,顿时就喜上心头,因为我记得很清楚,德国美女并没有准备精钢绞这些东西,而精钢绞又是现代工具,也就是说,这个开口,不仅是人为弄出来的,而且还是被最近的一批人开凿出来的。

而最近下到这个斗的,只有两批人,一个人二叔,一个就是老雷。

根据李招四交待,他们当时的入口,并没有这么深,也就是说,这个洞口不可能是二叔开的,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老雷一行人。

我精神大振,举着探照灯朝铁栏杆后面照了一圈,发现后面是个比较大的空间,但灯光探不到底,也看不出具体环境,见没什么危险,我便缩着身体往前钻。

这个铁栏栅,本来就只有半米的长宽,再加上只是中间开了个洞口,要钻进去十分不容易,我收胸收腹,半天才爬过去,转头去看,发现胖子直接被挡在了后面,盯着铁栏栅,一脸见鬼的表情。

我也有些犯难,便鼓励胖子先试一试,胖子被我教唆后,便将头往里探,使劲往前挤,但没挤多久,胖子便被卡主了,他不断的收胸,跟一条泥鳅似的往前蹭,最后憋的满脸通红。

我道:“不行,要不你让其它人进来,你在这里等着,充当我们的后援。”

胖子骂道:“***,现在说有个鸟用,胖爷已经被卡住了。”我一看,只见铁栏的断裂处,都已经陷进了胖子的肉里,将肉挤成一块一块,卡在那里,根本是前后无路。

就在这时,‘张秃头’摇了摇头,整个人坐到了胖子的腰上,紧接着他伸出双手,拽着其中一个铁栏,开始使劲的往外拉,那根铁栏卡在这里,估计也有千百年了,本就腐朽不少,‘张秃头’一使力,便被生生掰弯,紧接着如法炮制,很快就将洞口扩展,胖子这才一耸一耸的通过。

胖子一边赌咒发誓要减肥,一边说道:“小哥……啊不是……张教授!要不您在前面开路得了。”他指了指我,道:“这小子你又不是不了解,纯粹是个坑人的货。”

我刚想反驳,就见‘张秃头’神情严肃,摇了摇头,道:“找人要紧。”我看他惜字如金的严肃表情,直接翻了个白眼,心道:装啊,继续装啊,装不下去了吧?

闷油瓶估计也懒得装了,顶着张秃头的脸,恢复了面瘫样,打着探灯观察周围的环境。

那三个德国人心里没底,再加上看了‘张教授’大显神威的模样,一时间将‘张教授’当成了主心骨,纷纷靠在‘张秃头周围,把他当祖宗似的。

灰老鼠擦了擦额头的汗,看着四周黑洞洞的环境,问道:“爷,咱们这是不是进了斗里了?”听他的声音,倒是兴奋多余害怕,跟我当年第一次下斗时差不多。

我头也没回,道:“应该是。”

他接着又问:“上哪儿找二爷去?”

我想了想,道:“先别提二爷的事,探探这个地方,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。”这个地方,十有八九是老雷等人来过,如果能循着线索与他们汇合,那我们接下来救二叔会更有胜算。

李招四曾经说过,这个斗分为很多单独的密闭系统,根据我的猜想,大概就是将墓穴单独弄成了很多隔间,一旦某个地方被破坏,那个地方的机关便会启动,封锁它与其它墓室的联系。

然而这种设计,不仅需要极其广阔的面积,而且还需要完成很多大型的排水系统,这样一来,势必会有很多排水渠道,二叔当初,或许就是通过其中一条排水渠道而进入墓室的。

但那个渠道,究竟墓室的哪个范围,我们却不得而知,如果没有大量的人手,单独摸便这里的每一个墓室,那是件极其危险的事。

比起失踪的德国美女,我更在意的是闷油瓶的目的以及二叔的安全,除此之外,其余的事情,我已经完全抛诸脑后,这些年,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,我已经没有资格再丢失了。

灰老鼠立刻点了点头,打起探照灯开始巡视起来。我们一行人手里舞着探照灯,将灯光打向不同的方位。我眼前所见的,是一个高约三米左右的洞窟,而且洞窟明显是天然形成的,这应该就是‘张教授’所说的礁石山脉的气孔。

如果我没有估计错,这一带的礁石,应该有很多大型的气孔,当初建造岛斗的人,一定是在这些气孔原有的基础上,进行了改造,否则,单凭古代人民的力量,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海底修建出一座庞大的墓穴。

这个墓穴的顶部凹凸不平,有些凹进去的地方很深,黑洞洞的看不到底,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瓜子庙的藏尸地,总觉得那些黑漆漆的洞口里,会不会藏着尸蟞一类的东西。

但我们越往前走,周围礁石的形状越古怪,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头顶上有一些凹进去的天然洞口,那么到后来,大约前行十多米后,我们四面八方,甚至脚底下,都出现了那些孔动。

我转头,忍不住看向左后方的‘张教授’,用目光询问他,他摇了摇头,道:“是天然气孔。”他话一说完,突然顿了一下,眼神突然变得凛冽起来。

这种眼神我十分熟悉,是独属于闷油瓶的眼神,一般只有在遇到危险时,那双淡漠的眼睛才会突然紧收,变得像剑一样锋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