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荒村难觅

我大喜,就知道李铁柱不简单,正愁找不着老孙呢。

不过有什么话不能亲口告诉我,非得往我鞋里塞纸条?

没多想,我去厂子里报道,挨了一顿臭骂,老宋嘴毒,但这赶货的当口,他也不敢真开除我。干了一上午活,下午老宋走进车间问谁会开车。

我举起手说,我会。

老宋信不过,骂咧说老子都不会,你龟儿还会开车?

我拿出驾驶本往他跟前一晒,说你丫别瞧不起人,我以前在村里帮猪场送猪,啥路没跑过?

我这人没啥能耐,唯独这驾驶本够吹上三年的,所以随身都带着。

厂狗们一看我有驾照,羡慕的眼都红了。尤其是几个厂妹,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

我心里那个美啊,总算得瑟了一回。

老宋高兴说:行,正好咱们的司机小吴生病了,你去开车,把这批鞋模子送到上头公司去。

我们这其实都不能算厂子,只能算个小作坊,平时都是上头公司往下派活,我们接到的活基本都是加工一些鞋模子,做刷胶、组合的简单工序。

厂子最轻松的就是司机小吴了,出去送货,一去一整天,送完货随便浪。

没想到我也能摊上这肥差!

我美滋滋的拉货到了上头公司。

卸完货,我心里贼痒,好久没摸车了,怎么着不得遛一遛?

唉,正好,我去野马村找老孙去!

老孙这家伙不是个厚道人,好歹我跟他平时关系不错,有啥事不能告诉我,非得跑路呢?

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地址,这才发现,李铁柱给我写的地址压根儿不靠谱。

“出城一直往北走进杨树林,见到路口就往左拐,见碑就到,野马村。”

这什么鬼地址啊?

反正也是跑一趟,车是厂子的,烧油又不花我的钱,可劲儿造就完事了!

我一脚油门直奔北出了城。

很快车出了郊区,开了个把钟头,连杨树林的影子都没见着,我心里有些发慌了,刘经理不是糊弄我的吧。

天渐渐阴沉了下来,往北的尽头弥漫着一层灰色雾气,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。

我放慢了车速,咒骂该死的李铁柱,这都开出几十里了,何时是个头?

正有打道回府的念头,骤然转过一个急弯,在右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杨树林。

我心下狂喜,连忙下了国道拐进了杨树林。

进去以后,村道土路,坑坑洼洼不是很好走,很久没开车了,一路颠簸,晃的我有些恶心想吐。

杨树林有很多岔道,我按照上面说的,见路口就往左拐。

也不晓得拐了多少个路口,还是没见着碑的影子,我心里有些着急了,正巧旁边有个村子。

我下了车徒步进村,打算问一下,别是走岔道了。

在村口,我见到一个老头坐在老槐树下逗狗,那狗通体漆黑如墨,双眼血红,见了我就是一通狂叫,恨不得咬我几块肉下来,凶巴的厉害。

“虎子,老实点。”老头拍了拍狗脑袋,黑狗顿时就老实了。

“后生仔,你莫见怪,我们村里好些年没来外人喽,虎子呀,认生!”老头咧开嘴冲我笑道。

“没事,老人家我问你个事哈。”我给他敬了根烟,挨着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。

我问他,附近有没有一个叫野马村的地方?

“野马村?”老头接了烟架在耳朵根子上,挠着满头花白的头发,沉思了几秒说:“小伙子,咱祖祖辈辈都在这扎根,十里八乡熟的很,就没听说过啥野马村,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?”

我一听,顿时有些懵了,别真走岔道了,那这一下午不白瞎了吗?

我说,你老人家再仔细想想,我都打探好了野马村就在这一带。

老头嘴里哧的一声,翻着两眼惊诧问:“小伙子,你不会是要去野马坡吧?那地儿我知道,往北走十来里地就到了。”

我琢磨着李铁柱是不是给我写错了,是野马坡,不是野马村?

我赶紧嗯了一声,说可能就是野马坡。

老头白了我一眼,那张鸡皮褶子的老脸凑到我跟前,像看傻子一样盯着我。

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,就问咋了?

老头干咳了一声说,“小伙子,野马坡以前确实有个村子,六几年的时候,闹灾荒、瘟疫,村里人死的死,逃的逃,早就没人烟了。那边现在是座荒村、坟山,你去那干嘛呢,找鬼啊。”

我听的二麻二麻的,就说不能啊,我朋友明明就住在野马村。

老头不悦了,拉着脸说:胡扯,那边都没人烟了,除非你那朋友不是人呢。

我懒的跟他白话,我跟老孙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了,是人是鬼,还能不清楚?

我瞅着老头子一把年纪了,指不定老年痴呆,说话也没个谱。

再说了,他说的是野马坡,跟我要找的野马村还不一样。

得,我还是再找找吧。

我转身往村道上走去,老头子在后面急的直跺脚:“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,小伙子,麻溜回去吧,别去找你那朋友了。”

跑半天路了就这么打道回府,我心有不甘。

上了车,我沿着村道继续往前狂奔。

往前约莫走了十来里地,山间雾气蔼蔼,路越来越难走。

我看了一下油表,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,再不往回赶,这荒郊野岭的,万一撂这我去哪加油?

正要打道回府,陡然间,我发现远处有一块青色的大石碑,开到近前一看,上面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,“野马村”。

字体应该是刚用油漆上过,猩红如血,阴沉的刺眼。

嗨,这老糊涂,明明有个野马村,非得忽悠我是什么野马坡,还说是荒村、坟山,简直一派胡言。

还好哥们机智,没信他的邪。

我开车驶入野马村,刚越过那块墓碑,两侧林中横里飞出一群寒鸦,盘旋在车顶,叽哇叽哇一通乱叫,吓的我寒毛都竖起来了。

常言道:鸦出必有邪!

这么多乌鸦,野马村这地儿,邪啊!

不过我最近经历的邪事实在太多,也不差这一桩了,加了油门就往村里赶。

稀稀疏疏的村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隐约还听到有人哭哭啼啼的,一队人披麻戴孝,抬着个棺材迎面从迷雾中走了过来。

一进村就碰上了白丧,难怪乌鸦叫的厉害。

白纸如雨落梨花般,纷纷扬扬!唢呐苍凉,黄泉可闻!

送丧的是个小平头,捧着亡人的黑白相框,呜咽哭啼。

村道狭窄,我只能停下车来,给丧队让道,毕竟死者为大,这是礼数。

我摇下车窗,冲打头的孝子喊道:“喂,老乡,麻烦打听个事呗。”

“兄弟,是你在说话?”小平头一脸谨慎的看着我,好像我喊他们一声,有多么了不得似的。

我点了点头,“节哀顺变,老乡,你们是野马村的吧。”

他嗯了一声,看我的眼神愈发森冷了,就像是一条阴毒的眼镜蛇,缩在角落随时准备反击。

我觉得这群人阴气森森的,赶紧就问他,你认识一个叫孙大玄的师父吗?他也是野马村的。

孙大玄?小平头眼睛眯成一道缝,嘀咕了一句,然后透过眼缝上下打量了我几眼。

他呆在原地悄悄把相框转了过去,只留下米黄色的背框。

我瞧在眼里也没往心上去,也许他是怕我瞧着亡人,觉的晦气呢?

只是他这么盯着我看来看去的,也不说话,我心里渗的慌。

毕竟荒山野岭的,前面又有老头荒村坟山一说,再遇到这么群怪人,要说不害怕,那是假的。

且不管这群人是不是神经病,万一他们临时起意,把我给抢了,找个坑一埋,鬼能晓得?

就在我准备发车的时候,他开口了,说:“我认识孙大玄,你找他干嘛?

我自称是他的朋友,听说他病了过来问候一下。

小平头哦了一声,往村子里一指:“进了村,左边第二间,门口摆放着两尊狮子的,就是他家了。”

我道了谢,发动汽车往村子里走。

走了没半里路,我透过后视镜一看,那群人已经出了村口,丧队消失在雾气中,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。

野马村并不大,围绕着村子正中间的打谷坪,四周错落分部着二十三户人家。

老孙家很好找,全村就他家门口放了两尊石狮子。

门是敞开的,院子门口还挂着白色小花。

老孙家死人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