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七章 灰皮子

田胖子吃的满脸是油,甚至于和我们书画的时候都不忘往嘴里塞着东西。

“也难怪你们一提张家三兄弟的名号就没人搭理你们了,这么说吧,那三兄弟和我们这些做本分生意的不一样,他们仨的货大都是自己摸来的,而且是业界的顶尖水平,现在三山阁被火烧了,那三兄弟也不知去向,连他们都栽了跟头,谁还敢多管闲事?”

田胖子给我的感觉,似乎对于倒斗的圈子也很熟悉,在我的逼问之下,田胖子也把自己的身家交代清楚了。

原来这死胖子不止是这小旅馆的老板,在古玩街上还有好几家古玩店,只是他一般都是托人打理,自己不露面,甚至于在这条街上呆的年份少的人,都不知道还藏着他这号人物。

田胖子隐藏身份也不是没有目的,因为有些想来此地出手古物明器的人,可能一时半会也找不着下家,就必须找地方住下来。

而田胖子的小旅馆虽然条件说不上多好,但位置却最为优越,一出门就是古玩街。

说白了,田胖子做生意,主要就是一个‘骗’字,只要进了他旅馆的客人,田胖子都会小心观察,看到有拿着值钱物件的,就开始哄着人家去自己的古玩店。

田胖子对外的身份和古玩圈子没有任何联系,所以他经常能够骗到一些不懂行的小白。

听完田胖子的经营模式,我也只能感慨果然是无奸不商啊,而田胖子也是真人不露相,难怪一兜子百元大钞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,关键是他真的有钱啊。

田胖子交代完自己的身家,就忙着岔开话题继续讲述张家兄弟的事:“按说他们张家三个人来自外地,很难在我们这圈子里扎下根脚的,但就因为他们能自产自销,摆出来的东西也是别人拿不出来的,所以这生意就越做越大·······”

雷阳伸手打断了田胖子,摆手道:“这些事直接略过,我们就想直达张家兄弟的那个师父,已经他住在哪个苗寨里?”

“那这事也有年头了,张家兄弟的确是有一个师父,好像还是他们本家,也姓张,那人年轻时候也是倒斗的好手,而且人缘极好,因为那张老头跟人夹喇叭下墓,拿的冥器却很少,对于这种能干活又不多分钱的人,谁不喜欢?”

“不过那张老头有个特殊的癖好,下墓之后,金银财器他可以分毫不要,但墓中一旦发现了墓主剩下的丹药和炼丹的古籍之类,他就照单全收,好在那些东西也不值钱,也没人和他抢。”

田胖子的性子让人着急,这货是个细节控,每次都必须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细节说清楚,才肯接着往下讲,甚至连张老头当年倒斗摸出来过什么好东西都得赘述个半天。

雷阳性子急躁,把钢剑往桌上一摔,才让田胖子认清了自己的地位,赶紧加快了语速。

“这张老头也有几十年没露过面了,他还是我爹那一辈的人物,现在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呢。”

田胖子并不知道他两天前见到的就是张春雷,我们也没必要和他说这些,雷阳就换了个方式继续问他:“你刚才说过,张家兄弟每年都会去往一个苗寨,那地方在哪儿?”

“我不知道啊。”田胖子一脸无辜的道,雷阳彻底被他惹毛了,气冲冲的就想冲上去呼他。

我特别留意了老灰的举动,即便是如此,他也没有丝毫要去拉开雷阳和田胖子的意思。

这个人的忍耐秉性又让我高看了几分,也有可能是老灰一开始并没有撒谎,他真的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动了杀机。

雷阳在田胖子脸上拍了两下,但也没有下重手,田胖子更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,他这脸皮厚也不只是存于表面。

面对雷阳的暴怒,田胖子也赶紧伸手告饶,急声道:“虽然我现在不知道,但很快就能知道了。”

雷阳终于坐回了椅子上,田胖子学乖了,主动讲述道:“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三兄弟每年去哪儿,但他们每次回来,都能带回来很多明器,那些个物件一打眼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收来的,十有八九是从地下摸来的,而且那些物件的规制相同,绝对是产自同一个地方,只要再找来几件那地方的明器,我一定能看出来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东西!”

田胖子应该是已经把实话都说了,但我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,开口问他:“你说张家兄弟每年都会从同一个苗寨带回来东西,这么多年你都没看出来吗?”

“其实,是没敢看。”田胖子贱兮兮的笑了笑道:“都知道那是他们三山阁的地盘,谁敢去盘他们的老底,这不也是现在三山阁出事了吗,我才敢把这件事拿出来想一想。”

田胖子说的也的确是那么回事,我和雷阳袁晓兰交换了一下眼神,基本上都认定了,张家兄弟带回明器的苗寨,就是张春雷隐居的地方。

首先张春雷自己也是倒斗出身,虽是隐居,但也不排除是想用毕生时间守着一座挖不完的金山,张家兄弟每年都要去苗寨,可能也是张春雷的布局之一。

因为张春雷既然早就准备好了拿张家三兄弟当棋子,必然想时常看到他们,既然自己不愿意出山,就只能让他们去找自己。

而一座产量丰富的油斗,就将张家兄弟继续和张春雷绑定在了一起。

张春雷这个老家伙,果然是步步为棋,环环相扣,如果他要在年轻点,我真的怀疑雷阳也不是他的对手。

雷阳询问田胖子,最快需要几天能找出那个苗寨,田胖子也不敢给出准确的时间,还是说要拿到那地方的明器之后才好说。

但我们已经去三山阁的废墟看过了,那里根本就找不出任何一件完整的物件了。

“他们店里的古瓦都去哪儿了?总不可能全都烧毁了吧?”袁晓兰开始起疑。

田胖子这会也是吃饱了,往椅子上一趟身上的肉都从椅子的缝隙里挤了出来,有些无奈的道:“还能去哪儿?警-察局呗,三山阁失火的时候,张家兄弟一个都不在,这些个好物件都被来救火的警-察拿走了,要等着张家兄弟的人回来去认领,但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来?”

我们三个心知肚明,现在张家三兄弟确实都回不来了,现在那些古玩也都算是无主之物了,谁也不知道以后会被怎么处理。

“你确定,拿来古董之后,你能看出来地址吗?”雷阳突然很认真的看着田胖子,后者愣了一下,但还是很坚定的点了点头,用地道的湘区方言道:“我们家从解放前就是混这个圈子的,要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,我也不用混了。”

“好,你们在这儿等着,我去拿几件古董过来。”了你养站起来就往外走,而且这货手里还拎着自己的钢剑。

我吓了一跳,赶紧和袁晓兰一起把他拦在了门口,暗道这货不会想拿着把剑就想去抢警-察局吧?

雷阳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,问我们为什么拦他?

我好言相劝,可千万不能干这么没脑子的事,雷阳明白我的想法之后,又鄙夷的笑了笑:“我怎么可能是去抢,我就是去借几件来看看,而且我一个警-察,从警-察局拿点东西出来,不过分吧?”

雷阳再三保证他不会动手,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他,不过也能做到把他的剑留下了。

回到旅馆之后,我还是担心,问袁晓兰道:“兰姐,雷阳这家伙不会干出点什么上头条的事儿吧?”

和我的担心不同,袁晓兰对雷阳有着谜一样的信心,笃定道:“你能想到的,他也肯定想得到,既然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。”

雷阳的离去让我心生忐忑,重新扫视在场的人,最能吸引我注意的,还是这个老灰。

我给袁望使了个眼色,让他跟我一起到了门口,向他打听这个老灰的事。

袁望知道我和袁晓兰曾一起出生入死的事,对我也很平和,如实告诉我说:“我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了这么个人,他是个没名没姓的孤儿,因为外貌的原因,再加上这小子在地下比在地面上还灵-活,别人就给他取了个‘灰皮子’的绰号。”

“虽然这人是个倒斗的好手,但口碑并不好,刚出道的时候,好几次都是同行的伙伴全死光了,他自己一个人拎着大兜小兜的明器回来了。久而久之,外界都传言他爱玩黑吃黑,为了明器把别人都杀光了,也就没人再和他合作了。”

我的脑海中马上就构建出了灰皮子截货杀人的画面,因为我觉得十有八九这些事都是真的,自打见到灰皮子的第一眼起,我就无法把他归类为一个好人。

不得不承认的是,灰皮子带给了我一种恐惧和压迫感,这很可能是他常年杀人积攒出来的杀气。

我和袁望又聊了几句,就回到了旅馆,一进去就听到袁晓兰已经和灰皮子交流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