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节

  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!”

“也罢!”算命先生长叹一口气,说:“看在你也喊了一声老娘的份上,我就不惜命了,帮你过了这一关!”废话,那是看在五百大洋的份儿上了。

话说这个算命先生是谁?还是马藏原!

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?

柳家发生的一切,当然也全在厌胜门的算计之内。

老木匠离奇爆炸身亡,前文已经有述,此处不再赘余,再说柳发昌的小儿子是怎么回事?

被匠人们偷偷下了泻药!

柳家这么多匠人,人多手杂,柳发昌的小儿子又正当贪吃的年龄,经常出入厨房吃点零嘴,匠人们在糕点里暗藏泻药,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
柳发昌心情郁闷,焦躁不安,外出散心,也早被眼线们报告给大台柱马藏原,而大台柱立刻就在街上摆好摊子,守株待兔。

被文彦莱收买的那个匠人,也就是大台柱马藏原属下的心腹砖头刘狗剩,在回到柳家之后,先是在柳家祠堂里做了手脚,然后遵照大台柱事先制定好的计划,等着柳发昌出了门以后,就守在了大门楼,在门槛下挖好坑,专一等着柳发昌回来。

在柳发昌回到门口的时候,刘狗剩假装开始埋土,结果“不幸”被柳发昌给看破了,随后便有了随机应变、东窗事发、畏罪潜逃的戏码轮番上映。

至于胡同口破房子里,算命先生的老母亲,也是厌胜门里的女骗子假扮的!

这全都是厌胜门挖好的连环陷阱,专等着柳发昌入局!

而如此布局的好处就是:首先,让最可能露馅的刘狗剩合情合理地消失,到时候就算文家和柳家真的怀疑了,要互相对质了,也没有证人!其次,让匠人们之间出现不同的表现,说明匠人们不是一伙的,消除柳发昌怀疑匠人团伙作案的心思;再次,由马藏原揭发刘狗剩作祟,也可以消除柳发昌心中对算命先生跟匠人们是一伙的怀疑。一石三鸟!

大台柱马藏原跟着柳发昌回到柳家之后,先是让柳发昌查问家里的仆从,看近来有没有什么闲杂人员在柳家附近逗留徘徊。

很快,就有家里人回报:“看见过文家的管家还有下人来晃荡过几次!”

柳发昌立即上了心,又找来匠人们,逐个问话,关键是问那个潜逃的匠人刘狗剩之前都有什么异常举动。

匠人们都是事先得了话,有人推说什么都不知道,有人说曾经看见刘狗剩晚上偷偷溜出去过好几次,还有人说看见刘狗剩是往西边去了……

于是,种种迹象都表明,这一切,似乎是跟文家有关联!

再派人继续查下去,柳发昌很快就得到消息,前几天文彦莱请了一个道士,在家里鬼鬼祟祟的,不知道做什么勾当。

马藏原立即说:“不用讲了,柳老爷,那个要害你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文彦莱!在他背后支招的人肯定就是那个道士!我说的,等闲人士,哪有这般本事!”

其实都是大台柱他自己。

柳发昌气的两眼冒火,大骂文彦莱:“这个文彦莱太不是东西了!居然能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,买通匠人来害我!”

马藏原说:“你们两家的情况啊,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方压倒东风,谁都想独占鳌头,把另一家给挤垮,好成为这文柳镇第一大户!明里不行,就只能暗中出招了,恰好你家在翻修宅子,这就给了文彦莱可乘之机!平时他也逮不着这好机会啊。柳老爷,那文彦莱身后既然有高人坐镇,我怀疑他下的阴招不可能就这一个。”

柳发昌头疼道:“刘狗剩跑了,谁知道他都动了什么手脚?要不咱们直接找文彦莱对质?或者抓住那个道士?”

“呵呵……”马藏原一阵冷笑,心中暗骂柳发昌遇了事儿也是个傻缺,那个道士就是老子,现在坐在你这里当算命先生,你往哪里抓去?嘴上说道:“柳老爷您可真是实诚人!你去找文彦莱对质,他能承认?那个道士现在也不在文彦莱府上了吧?这天下那么大,你去哪儿抓一个游方的道士?”

柳发昌完全没了主意:“先生您说该怎么办?”

“没什么好怕的。”马藏原说:“既然我跟你回来了,那就是要替你消灾的!我看那匠头心地还算不错,你让他跟着我,逐一排查这宅子,一块砖头、一片瓦、一根椽子都不放过!”

“好!”现在是马藏原说什么,柳发昌就听什么。

马藏原就带着匠头仔仔细细排查起来了,柳发昌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,赏了大台柱,又要赏匠头,心中对人家还感激涕零。而他受的这窝囊气,自然全都算到文彦莱头上了!

柳发昌的心情非常矛盾,一方面,他是希望算命先生和匠头能找着点什么,另一方面,却又害怕算命先生和匠头找到什么害人的东西。

一天过去了,管家过来对柳发昌说:“先生请老爷去祠堂一趟!”

“祠堂?”柳发昌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,当下急匆匆就跟着管家去了祠堂。
第二十八章 两败俱伤

到了祠堂以后,柳发昌看见算命先生和匠头都是一脸沉重的表情,就好像是哀悼柳发昌痛失双亲一样,柳发昌心里打鼓,战战兢兢的问:“两位师傅,怎么了?”

马藏原叹一口气,说:“你看看这供桌吧。”

马藏原指了指摆放柳发昌列祖列宗牌位的供桌。

柳发昌看了看那供桌,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,诧异道:“这,这供桌怎么了?”

马藏原提醒道:“看看桌子腿儿。”

柳发昌蹲下身子,仔细一看那供桌的腿,发现不对了——供桌的腿像是被人才锯过!

柳发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:“这是怎么回事?谁把供桌的桌子腿儿给锯了一截?”

匠头默默地递给柳发昌一柄尺子,说:“东家,这是丁兰尺,专门用在测量阴宅、祠堂、供桌的建造设计……您还是自己量量这供桌的尺寸吧。”

柳发昌对丁兰尺也知道些门道,狐疑地接过了尺子,开始量供桌,结果量到底,他的脸白了——供桌的高度,几尺子量下来,对准的刻度,不偏不倚,竟是个“死”字!

柳发昌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!

他浑身都抖起来了!

在那个宗法观念还特别深入人心的时代,特别是对于豪门大户来说,祠堂里的任何东西,包括一草一木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!那是整个家族的信仰和尊严所在,也是整个家族兴旺衰败的关键!

这倒好,供桌让人给锯了不说,连尺寸都改到死字儿上了!这是成心要断一家人的活路啊!

“我,我,我……”柳发昌一连喊了几个“我”,最终狂吼一声:“我去找文彦莱那狗娘养的拼命!”

马藏原没有拦,这差不多等于说是挖了人家的祖坟了,再不让发泄发泄,非憋死不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