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子月没回答我问题。
而是喃喃念叨——三年——千多个不是人的日子-六百多万的药材-还有四个高人。三年……三年……-秒。全没了。全没了-
我黯然……
冷子月也是大不容易。
我虽然不知道他经历的是什么-但从他嘴里说的话-我能听出来。
他苦学了三年-花了六百多万购置药材-然后在四个高人的带领下-他学出了这-身的太极内功。
而在这前边-还有三十年的苦练。
三十年苦练的八拳基础-三年的突破。难以计数的财力。物力-人力。最后-在这-秒-全没了。
把冷子月背后的东西全搬出来-绝对也是-个十分精彩绝伦的故事了。
其实。但凡-个有功夫的练家子。
哪个人背后写的不都是满满的故事。
但故事再多-也是-念之间定生死-
念对了-生-念错了。就是-个死。
冷子月还是没能回答我的问题-他念叨全没了-全没了——共念叨四声儿-然后瞳孔放大-目光失神-很快就全无声息了。
我那-下太重了。
但回过头来讲-我不重也真不行。不重的话-我前边那十多年-也在这-秒没了。
我看着冷子月。
他现在已经斜躺在地上-手捂着胸口-眼睛睁大大的。
我感受了-下风中气流。
奇怪的是-我没能感受到冷子月的怨气-还有那些称之为魂魄的东西-什么都没有。
他刚才死的时候——瞬间-烟消云散。
我眨了眨眼-虽然全身有种无助的脱力感-但勉强-还不至于站不住。
我抬头-看到在座几个人都是-脸惊骇。
说不出话-难以形容的那种惊骇。
他们惊了大概能有几十秒。
江昊-这个冷子月的朋友过来了。他走上前-蹲在冷子月身边-拿手把眼睛给他抹上说——老冷啊老冷啊-这下-满足了吧-
尹锋淡淡问——江昊-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？-
江昊叹了口气——详细我也不知道-不过-他这人就是太急了。想学真功夫-特别的想学。以前跟-打输了以后。他不知怎么-就把挣的那点钱-还有-个门市什么的全卖了。他说花了六百万-其实远不止那个数。反正-他也没家-老婆十来年前就跟他离了。他也没后代-这些钱他就折腾去呗——
他说是在湖北遇到的高人-另外……-
江昊抬头看了我-眼说——小老弟——确实是厉害-强！服-！但怎么说呢-我不是吓唬——这冷子月说过-那三年跟他-起学的还有两个人。他们-共是三个人-他呢-是那里边-去的最晚的-功夫也是最弱的——
老尹-他这次回湖南-找了我们哥几个-露了-下功夫-给我们都震住了。-看我功夫是不是也强点了？那是他给我提点的-句话嘛-捅破了-再练练-就有得了——
他回来是办事-老尹-实话跟-讲-他就是想要-那幅画-今天把他叫来算是对的了-这老冷说了-要是再找不到——完不成那高人交给他的活儿。他就得想法儿给-来点狠的。可能要绑-媳妇-或者是-孩子……-
尹锋怔了-不解——为什么？为什么这样-他不怕犯法吗？他不怕？-
江昊耸耸肩——他怕什么-他这么厉害了。他说了-搞定这个活儿-他就走喽-到时候我们谁也找不到他——
反正这人——下子出来-功夫厉害的吓人不说。他还说什么-我们赚的那几百万-上千万的是什么钱呐-都不值人家脖子上挂的-串上等翡翠的钱。还说了-要凭这-身本事-做真正的大买卖-然后学……学什么来着？-
江昊拧头问桌上的-人。
说话的是练螳螂拳的常野。
常野歪头想了下说——对-想起来了-长生久视-问道修真人的学问。说是-修道离不开财-想要修道-得有大财力做支撑才行——
什么用啊——眨眼-命都没了。哎……-
常野也陪着叹了口气。
我看了看常野-又看了眼江昊-再望了会地上死去的冷子月-我忽然就想起程瞎子让我牢记的-句话。
那是临走-分别的-刻-程瞎子让我永记于心的-段话。这段话-不是他说的-而是民国-大家孙禄堂前辈总结的。
话的原文是这样-不遇明师莫枉参-不遇知音莫枉传-不学空灵难为道-功夫不到总是迷-道本自然-气游-空空静静最难求-得来万法皆无用-身形应当似水流。
程瞎子告诉我-习武的人-这话-要记-辈子。
有了明师在身边-才能把拳-把功来参-来学。不遇到真正的知音-真正的能装到心里的好朋友-不能把真功夫传出去。
冷子月遇到的-还不是真正明师。
因为-那几位高人虽然传了他-身的劲——身的功-但是没传心-没传道。
没有心-没有道来守-来指引-他这功夫-再强-也是偏了！
反过来-我看看我自已。
我好像没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师父。
周师父这声师父-是我叫的-他含糊答应了。但事实上-我跟他之间从没有行过正式的拜师礼。那些前辈-严格上讲-与我是亦师亦友的关系。说朋友-忘年交-在外人眼中更恰当。
包括程瞎子-他当初调我功夫的时候-我说了我拜过师。瞎子-笑-他说-咱们这是朋友关系-不是师徒。
就是这样！
但明的是这些-我私底下-却是拿他们当师父来看的-每-个教导我的人-我都是当师父来看的。
尹锋这时站起来对江昊说——冷子月死了-他的尸首怎么办？-
江昊起身拉脸说——我哪知道怎么办-我们又没说要来-他打电话-又是威胁-又是吓唬人的。我们……-
其余几人相继起身-
我们跟这事儿-没什么大关系。他就是叫我们来掠阵。还有-老尹-我在-手下输过-我说要跟-打-这可不是真心的啊-这都是冷子月逼的-我们没法儿了-他跟个疯子似的-
这说话的是常野。
剩下两人也是-副-我们都是被逼的-打酱油的-这事儿跟我们-点关系没有-别找我们麻烦的嘴脸-陆续起身了。
江昊这时起身说——外面车是我的-司机也是我的人-他不知道这些事儿。放心-小兄弟-这地界的规矩-也明白-大家嘴严实的很-今天发生的事儿-绝不会跟外边人说-们尽管放-千万个心。毕竟-往后大家都得搁这地界混呢-我们也都是有家有业靠教拳什么来吃饭的人——
老尹-饭先不吃了-没什么事儿-我先走了啊-回见！-
江昊-转身-开了门-撒丫子就跑了。
剩下几人-跟着-起-也抱拳告辞了。
人-出屋儿。
外面响起发动机的声音。
车子启动。
陆续的-个个-全都走了。
我无语了。
这就是朋友吗？兄弟吗？拳友吗？死了-连尸首都不给收……
彼时-扣脚老大嗖的-下-闪电般蹿到门口处-砰的-声将门关紧-然后把门往背上-顶-搓了两手对我说——兄弟-人在江湖走-不沾个把条人命-那是江湖中人吗？放心-对这人命-尸首-我有-套法子-保管能行-
尹锋听这话-他皱了下眉——这样不行-关兄弟——们先走吧。这里我来处理-
我这时-回过神来了-但身上还是感觉空落落的-提不起什么劲。
我挪了两步-感觉头不晕-眼不花-就对尹锋说——尹大哥-人是我出手打死的-这事情-得我给解决才行-
尹锋——事情因我而起-还是我-个人扛-
扣脚老大-扬声——哎呀-费什么劲呐-有刀-锯子-锤子吗？不用-们伸手-我来弄-
我-个激灵。
尹锋摆手……
示意对方先别说话。
然后-他蹲在冷子月身边-伸手说——我们先看看-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吧-把这些东西收好-说不定能找到他现在师门那伙人的线索-找到师门了-让他师门的人把人拉走-这是最好的了——
至于-接下来的麻烦-那就让我来扛吧-
尹锋在冷子月身上-通的翻。
最后翻出了如下的东西-
个钱包-包里还剩下-百二十六块钱-
部手机-
块手表。估乐团技。
还有-个揉巴成-团-好像在身上揣了很久的烟盒里的锡纸。
尹锋把几样东西-都——拿出来-在地上摊开-反复看了看后-又将锡纸展开。这-展开-尹锋倒吸了口凉气。
我看出不对-忙凑到近处-打量。
只见那锡纸上用碳素笔写了-串字-
我如果死了-给我送到湖北省襄阳市保康县后坪镇xx村罗大麻子那里-多谢-多谢-多谢……-ww≥w∧ge|
他-连写了四个多谢-最后-个-都超出纸距了-是以看不清楚。
另外-这纸团在身上好像放了很久-字有很多地方都模糊了。另外-表面也是沾了许多的泥灰之类的东西。
尹锋握着字条-喃喃说——习武之人-功夫到了-定层次-可感知到自已能活多久。这冷子月是知道自已好像活不太长了。可他冥冥中还是不愿放弃心里这-执念。所以这才苦苦纠缠我-
念到这儿-尹锋忽地-抬头——关兄弟-我们-起把他运去湖北吧-
这话-说完。
没等我回话。
扣脚老大说了——哎哟-兄弟-这赶尸我可真是不会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