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0章 北海将军的新衣(2)

如果把“敦煌天机”当成是清洗世界的开关,那么,谁把控着这个开关,谁就拥有了开天辟地的力量。

在《古经•麻姑传》中,传说中的神仙麻姑曾说:沧海桑田,几易其面貌,来去反复,如同小儿游戏。

如果深度解析这则寓言,就会明白,世界的变化规律一直存在,海退田现,海来田淹。世人眼中所谓大海,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池塘而已。池塘是没有生命力和动力的,不能决定向东向西、来去涨跌,一定有另外的某种力量掌控着这一切。

那么,这种“力量”就是“世界的开关”。

北方大帝博览群书,对于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一定着重详读过。类似于麻姑说的这种花,也会引起他的注意。

“将军阁下,我们会在四小时后到达。”电隼说。

“清洗莫高窟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?你上一轮汇报说,五角大楼已经提前进行了51地区的清洗,把很多关键人物秘密送入关塔那摩海底铁狱,此事已经查明。现在,你把所有抓到的人全都送入北极圈冰山铁狱,如何处理,研究后再定。”北方大帝说。

“莫高窟已经干干净净了,所有知情者,都在送往冰山铁狱的途中。现在,滞留莫高窟的,都是一无所知的当地百姓与外地游客。”电隼回答。

“好,无论杀与不杀,这些人都不能再重回人间了。”北方大帝淡淡地说。

“是,是,遵命,遵命。”电隼连声答应。如果不是在行进的车中,他只怕就要跪地叩拜了。

通话结束后,电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从驾驶台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瓶烈酒,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。

“睡吧,睡吧,一觉醒来,好多烦恼就没有了。”电隼喃喃地说。

我沉沉地睡了一阵,毫无压力,毫无心事。在我看来,面对北方大帝那样的一头磨牙吮血的猛虎,只有内心坦荡、表里如一,才能对抗其强大压迫力。

《道德经》中说,当一个人内心毫无欲望与惊惧时,连猛虎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。

即将面临的会面中,“合作共赢、资源共享”就是我的诉求,在解决我的麻烦的同时,也会给北方大帝带去很大的好处。

醒来时,四周温度极低,刚一呼吸,口鼻之中就喷出了白雾。也就是说,此刻置身于至少摄氏零下十度左右的超低温环境之中。

幸好,我身上已经套着极厚的羽绒服,下摆一直垂到脚面上,起到了很好的御寒保暖作用。

我看看四面,墙壁竟然是寒冰雕成的冰墙,透着灰茫茫的冷光。

前面,一个冰池之中,一个只穿着泳裤的人正斜坐在碎冰起伏的冰水中,手里端着一杯烈酒,遥遥地望着我。

“龙先生,我们已经到了。”电隼在我耳边低语。

这种见面情形完全出乎我的预料,但我不动声色,轻轻振臂,从左右两名搀扶者手中挣脱出来。

“不好意思,温度有点低,将军阁下说过,真正的智者深度思考时,大脑如同一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,需要通过外界的物理降温,带走计算机产生的热量。”电隼解释。

我点点头,缓缓地向前迈步。

可以想象,在我醒来之前,两名彪形大汉搀扶着我行走,一定是使用了“半拖半架”的手法,我那时的样子,一定不会光彩。

采取这种模式见面,想必是北方大帝安排的,故意要杀杀我的锐气,以便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占据上风。

我走到池塘边,那人就缓缓地抬起头来。

他的脸色平静如水,并没有像媒体记者所说的那样——“杀气腾腾,令人不寒而栗。”

真正让我感觉到“杀气腾腾”的,应该是暗处隐藏的超过一百名枪手。池塘是在一个巨大的冰洞之中,三面是完整的冰墙,每一面都有二十米长、五米高。在三个这么大的平面上设伏,任何企图袭击北方大帝的人,都将在瞬间变成筛子,连拔枪进攻的机会都没有。

现代化的红外线热成像技术无比先进,只要袭击者开始蓄力,准备发动进攻,热成像仪上就会有明显反应,提醒保镖们做好开枪的准备。

“龙飞先生,幸会。”北方大帝说。

他的身体十分健硕,胸肌、腹肌棱角分明,转头之际,连健身者最难掌控的颈部肌肉、耳后竖向肌肉群、腮部咀嚼肌都凸显出来,全身肌肉如古希腊运动者雕像一般完美和谐。

“幸会,将军阁下。”我稳稳地站定,然后无声地挺直了腰。

这不仅仅是两个江湖男人的见面,更是一个中国人与大国元首间的见面。他代表的是自然是北方大国,而我代表的,则是伟大的中国。

“要不要喝一杯?”他问。

我摇头:“谢谢将军阁下好意,但我在工作之前从不喝酒。”

“工作?”他笑起来,“呵呵,你为谁工作?”

我立刻回答:“我为自己工作,所有揽下的大事小事,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完成,都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。所以,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,时刻都竭尽全力。”

“呵呵,好,好,你这样的年轻人,果然超凡脱俗。”他笑着,缓缓点头。

交手第一回合,他占据地利,我占据人和,双方打个平手,互不吃亏。

“远道而来,有失迎迓,不如下来喝杯酒吧?”他说。

我走近池边的时候,已经判断池子里的冰水混合物温度至少在摄氏零下十度左右,所以冰块才不会继续融化,而冰水则呈现出一种近乎凝结的滞重感。

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,普通人赤身下水,瞬间就会寒毒入体,酿成大病。

此前,北方大帝进行“冰桶挑战”的视频在互联网上掀起了一股浪潮,被无数粉丝冠以“真男人、真汉子、彪悍男、最真元首”之类的美称,完全碾压了其它国家的领袖。

可以说,生在极寒地带的北方大帝,天生具有抵御严寒的能力。这是他的先天优势,其他人无法匹敌。

他选择在这里见面,既肤浅,又狡猾,根本不给外来者保留尊严的机会。

“多谢,我在岸上坐就很好了。”我说。

“岸上?真男人怎么可以像女人一样畏手畏脚?我们在这里泡冰水、喝冰酒,谈论国家大事、天下英雄,岂不是最惬意不过的享受?你们中国的古人能够‘青梅煮酒论英雄’,我们当然也可以。”他大笑着回应。

我从他的笑声中听到了嘲讽,但却不动声色。

电隼站在远处,隐约听到了我和北方大帝的对话,也跟着讪笑起来。原先搀扶我到这里来的两名彪形大汉则毫不避讳,哈哈大笑,与北方大帝的笑声相呼应。

“将军阁下,你费了那么大力气邀请我到这里来,不会只是为了陪你泡冰水吧?我们是合作伙伴,我能给你带来的,是探索‘敦煌天机’的助力,而不是滑稽戏演员那样跳梁小丑般的表演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
所谓的“冰桶挑战”不过是互联网上的一场闹剧,参与者有老有少、有男有女,都是些无聊的人搞出来的,大有哗众取宠之嫌。

如果以“冰桶挑战”的项目来论英雄,那么“英雄”二字也实在太廉价了。

“我只与勇士合作。”北方大帝说。

“何为勇士?”我淡然追问。

“喝烈酒、骑烈马、攀极峰、敢为天下先——这就是我国历朝历代的英雄准则。”北方大帝逼视着我。

这一次,我忍不住笑了。

“你笑什么?是在笑我们国家的勇士准则过于野蛮吗?”北方大帝问。

我轻轻摇头:“将军阁下,不是野蛮,而是幼稚。如果你读过中国作家古龙先生的大作,就应该知道,贵国所谓的‘勇士准则’早就在他书里反复呈现过,原句的意思应该是——‘骑最悍的马、使最快的刀、喝最烈的酒、找最辣的女人’。呵呵,以此为准则的英雄,只能活在我们中国古代典籍《史记》和《资治通鉴》里面。”

古龙先生是作家中的奇才,虽然在“金古梁温黄”的“五大天才作家”中排名第二,位于金庸先生之后,但其作品中出现的名言警句,早就深入人心,并且脍炙人口。

“什么?”北方大帝皱眉。

我能想到,就算他精通七国外语,涉猎过其它国家的大部分文学名著,却未必对古龙先生的作品有所研究。

他麾下的智囊团关注的是全球经济、地缘政治、人文法律、大国运维,就算有人通读过古龙先生的作品,也未必有机会向北方大帝建言献策,指摘“勇士准则”的谬误之处。

“给我一部电脑,我就能查到这些话的原始出处。”我说。

北方大帝冷笑着摇头:“那不重要,那不重要。”

我立即反问:“既然‘勇士准则’不重要,那么我们还要执着于‘泡冰水’的问题吗?”

这冰洞内的温度实在太低,我下意识地裹紧了羽绒服。当然,这个动作也给了北方大帝一些错误的暗示,使他以为我极度怕冷,根本无法抵抗严寒。

也就是说,我并非故意露出破绽诱他上当,但他却误读了我的肢体语言。

我来自港岛,属于地球北温带的最南端,冬天的温度也不会低于摄氏零上五度,整个冬季,结冰的时候都极为罕见。

北方大帝生于北极,冬天的室外温度动辄在摄氏零下四十度左右。所以,在普通人的逻辑中,港人怕冷是十分正常的事。

“泡冰水至少能证明你的诚意。”北方大帝咄咄逼人地说。

我想了想,微笑着回应:“拿出贵国搜集到的‘敦煌天机’的资料,也能证明将军阁下的诚意。”

北方大帝立刻变得咄咄逼人:“好,既然双方都有诚意,那么,我们来做个有趣的交换。你,陪我泡冰水;我,给你提供最详细版本的‘敦煌天机’资料,从1840年一直到现在。怎么样?”

我没有立即答应,而是皱眉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