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墓中摸万砖

左思右想不对劲,我快步走向正弯腰撅屁股、卖力清理脚印的周周,“别折腾了,这里有问题,我们快走!”

我说着抓起他的胳膊,扯着就往前跑,却跑了大概几十步,到一树荫下,周周忽然甩开我的手,抬手扶额,哀声叹气——

“不用跑了,根本没问题、是我输了,我输了啊!”

他最后哀嚎的我一怔,而后做贼心虚的催他,“什么输不输,我们得赶紧走!”

周周并未走,反而举起手把我的脸当成盘子似得捧托起来——

“我的白板儿老大,虽然你打小到如今都是我老大,可这次你真的输了,我要……”

我打落他满是泥土的手,“说人话。”

周周捂着手,蹙眉望我,“是打赌啊,你来之前,我就和重庆哥打赌,赌你们俩到底谁更厉害,现在,你的表现全被他说中,就连刚才那句‘有问题’都说的一字不差!唉,从今天起,我要给他洗一个月的袜子了……”

周周好赌,但自赌场丢了手指他就不再赌钱,没事赌个洗袜子、端洗脚水什么的,只是,什么叫做——

我的表现全被说中?

还包括那句有问题?

“别折腾了,这里有问题,我们快走!”

脑海中仔细记起我将才说的这话,我隐约感觉出不对劲儿,一把将周周又拉到面前来,“到底什么意思、说清楚!”

周周不急不慢的从口袋里把之前那袋槽土拿出来,“还认得这袋土吗?”

我颔首,“这是你带来的三国墓土。”

周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:“没错,那你可看出这墓土代表什么墓?”

我记起那日炊烟之下的龙吞仙,再瞅一眼那还带着湿气的青红之土:“墓土湿气环绕,青中夹红,加上风水变化、应是‘青龙吞红、乾坤在左’的三侧屋一主墓型。”

“全错!这是二龙墓!虽然二龙墓土是干燥土型,但这一带水道曾暗改过,风水全变,以至墓地的土层早被水冲坏,所以墓土才湿,今后,咱们再看到洛阳铲带的土,只能做参考和辅助猜测,不能直接下定论!咳,你别这样看我、这些话都是重庆哥说的,他还说,我也不必当时就问你什么墓,只需要今日他下墓后,看你反应——

你若是毫不犹豫的下去,就证明你看出来了,他给我烧一月的饭;

而你如果转身就走,并说他有问题的话,就说明你一定没看出来这回墓型,心里或许还想着是他想加害你我二人,因为没谁会平白无故的分钱给谁……”

难为了周周一口气说出那么多正经话,虽然最后他皱紧了眉头似乎是在思索背诵,可这断断续续的话,依旧说的我胆战心惊!

好厉害的男人!尤其那心思揣摩,一字不落,分毫不差,让我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——

“你替我看一下这里,我去后面把老鼠衣埋了,从现在起,到离开前,我都是摸金门人!”

我是真怕了,怕这心思深沉的重庆会看出我身份,而为以防万一,我不仅老鼠衣脱下,连带身上的发丘印以及那本发丘中郎将手札也一并埋了。

做好记号后,我才回来,正好见那边儿墓洞下的重庆一跃轻巧的跳上来——

“你们在干什么、耽误这么久。”

我早有准备的说句“我打算把脚印改去别的地方”后,重庆这才颔首,嗯了一声,又下去了,“赶紧下来。”

“好!”

与周周一并答应他后,我余光瞥见地上有一朵特别漂亮的红色蘑菇,漂亮,但也含有剧毒,就像是那洞里的男人,好看,也有剧毒!我看倒完这斗,我还是躲远点!

好半天,与周周搞定好脚印,我们一前一后的下去。

跳下去时,我是习惯性的落地无声,原本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,却没想到被重庆给认出来:“落地无声?”

周周这时候还没来。而因了无声之故,重庆的声音在墓道里有些回音,我缓缓站直身子看他——

“雕虫小技罢了。”

“是么?”

他略微眯眸,眸色愈发深沉,配着我头顶的探照灯照,说是风情万种也不为过,而我不想跟他多交谈我为了练习这功夫吃多少苦头,只淡漠别开脸,嗯了一声,正好周周下来,我就走过去了。

正如我之前所料,周周扳动墓道口的机关,我就看到那洞口缓缓合上,而他回身就冲重庆竖大拇指,“好了重庆哥,你可真是神算啊!你的袜子,我周周承包了!”

重庆没言语,只是看了我一眼,我也没搭理的扭头去看眼前的墓道,千真万确的二龙墓道,跟我父亲在世时解说的一模一样——

“二龙墓,古代侯王将相特有墓种,因墓的俯视图是回字,学名又叫回墓。它外面是一圈类似宫墙长巷的机关长巷,里面是主墓,构造简单,看似一墙之隔,实则是万砖之难。因为墓上有火磷瓦,强行从上进会引起火烧墓内,徒手而归,想要入内,唯有从那万块砖中找到三块龙门砖,三人同时按下,方可龙门开,入宫门……”

眼下,我就站在那宫墙,“回”字中间的夹缝里。

眼前,数以万计的密密麻麻、又整整齐齐的红色砖块看起来稀松平常,可实际上,几乎每块砖里都布下水银或机关,也因此,即便我略激动,跃跃欲试的想要往前走,却始终按兵不动的等待重庆大队长的信号令。

倏地,胳膊一紧,我下意识想要来个反擒拿,却是头脸一凉,重庆比我更迅速的为我戴上防毒面具——

那种拖着长长的象鼻子、生化危机似得面具。

“机关虽被水道破坏不少、可砖块中水银毒气并未消散。”重庆声音很闷,等我面具戴好,才看见重庆也戴了面具,看不见那张俊脸了。

我这嗯了一声不多言,周周则嘿嘿的笑:“咱们这算不算是捡便宜了?机关少了很多呐!”

周周说着,象鼻子甩着,左右看着,我则打开军用手电只往前看了一眼就闷声说了句“没那么简单”,周周看过去后,也怔住:“前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短弩!”

“早晨日出时,我来探过。”

重庆好不在意的口吻,让我面具下的嘴巴一下张大——

他竟然早上来过了!

就穿着那身背心吗?

没有问出来,他已往前走,而我瞅着前方地上的水银、还有一堆腐朽的短箭与短矛,对重庆的功夫比对他做的机关还要好奇!

墓里少语,我们三个都是沉默往前走,直到走过那些短弩,重庆才停下来,指着右边画了一道的砖,那划痕不是很明显,但手电筒光照很足,依稀看得见——

“这是龙门之一,周周留在这,浮生继续随我找第二块。”

话说的依旧迅速利索,我这还没反应过来,周周已经乖乖坐下,并与我挥手道别。

我倒不意外,因为他既认出我的落地无声,想必也知道我比周周厉害,便继续跟着他,往前又大约七十步,前方墓道开始变得干净。

看来,他早上就探到这里了,没说话,我深吸口气,准备大显身手时,被重庆再开口说的愣住——

“我负责左墙砖、你负责右,迅速摸完,天黑前要离开。”

说完重庆已经动手摸砖,我却在这边儿膛目结舌,真心的仰视他!

他就那么自信,不怕我一按下去,左右都飞出箭来、下面再来个张嘴石,我们无处躲藏?

墓中邪气,有些事还真别乱想!

尤其曹操墓——

说曹操,曹操到!

我这才想,也才摸一块砖,就感觉眼前机关一颤,下一秒,急忙往旁侧一躲,躲开了喷出的水银!

然——

才落脚,右侧又出短箭,这是重庆闹得!

我再躲开,一个无声落地后,单膝着地的紧张看四处,正想看他人在哪,觉出脚下又一震,而后,道句不妙,正欲起身,脚已下陷,不过没关系,只要脚下有石板,就足够让我借力离开!

却——

才起身,身后忽然传来疾风!

那一刻,我人还未起身,就让重庆蜷成一团的抱在怀中!

他直接跳回了我们方才走过的墓道,而方才我所蹲的地方已敞开张嘴石,类似重庆在墓道口设置的那种,左右撇开的机关,下面嗖嗖吐出浸有水银的长弩!

铮铮几声,长弩全冲上墓道,但因腐朽缘故,又吧嗒吧嗒的掉在早就恢复原状的墓道上……

重庆那时把我放下来,扭头看我,眼睛里的嫌弃面具都挡不住——

“反应太慢。”

这还慢?要不是他左右开弓,我怎么会四面楚歌!更何况,我那时候也不是不能离开!是他突然抱住我……

抱……

倏地,我想法顿住,面具下耳朵根有些烧,“并不需要你救。”

“是么。”

他微微俯身,那光与影子压下来,让我无处躲藏,好在只是一秒,又扭头去摸他的砖,而我也继续摸去!

都是摸,实力悬殊却很大。

我摸砖、是小心翼翼,按照手扎里说的“望闻问切听”一样不敢少,他却好像是玩,不,是摸——

真的是一块块迅速摸按过去!

若有机关我们一起躲开,若没有机关毒气水银他自己也躲得过。

于是很快,他就比我多出去一长段路,而这样一来,我就只剩下我这一边儿的机关,也算是安全了不少,不必担心后面又射出短弩,可心里委实觉得技不如人了。

好半天,我已经看不见重庆了,寻思他大概是摸的太远了时,我也打算加快速度,却是领子后方一紧——

“太慢,到我身后去。”

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让我直接在半空中抖了个机灵!下一秒,被重庆拎到一旁,呆呆看着他继续摸砖……

还是他之前的套路,一把手迅速摸过去,我这也迅速躲着那些机关,然后看着他躲闪的影子以及脚步——

落地无声!

他也会!

早在下墓的时候,我其实就知道他会这落地无声,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能够避开我的耳目,到我的身后。

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接近我身后的?他……到底有多强!这两个答案,我很快就不想了,因为太累。

走了一早上没吃东西,又一路躲闪机关,等追上他的进度,我已经气喘吁吁。

“累了?”

墓道安静,脚步又无声,我的呼吸声尽量压低,他还是听到了。

我点点头,不敢逞强,因为体力之事关乎性命之忧,却没想到他嫌弃了我一路居然夸了一句——

“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错。”

说罢,他转了身继续往前:“你先坐下休息,余下我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