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沙海秘闻(5)

入了青丘小道,气温陡降,心头像压着一块秤砣。身体两侧高耸的陡壁无形中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,越抬头看,越觉得山头随时会压下来。先前目测的时候,我觉得小路最多四五百米的样子,谁知道走起来异常艰辛,脚下到处都是沟壑碎石头,稍不留神就会受伤。Shirley杨对青色的岩石似乎很感兴趣,她逐渐放慢了脚步,最后索性停了下来。我走了上去,看她有何发现。Shirley杨抬起手臂,指着我们头顶上的岩壁说:“那里的崖面凹凸有致,横截面圆润光滑,原先应该有一座壁雕。不知道为什么被毁了。”

我隔着爬在崖面上的枝杈,透过缝隙仔细观察了一阵儿,发现青岩上确实有不少铁器敲砸的痕迹。而Shirley杨所说的“壁雕”上更是伤痕累累,早已看不清原先的面貌。狰狞粗糙的凿痕与青丘一同暴露在大自然面前,经历了长久的风吹日晒,生硬杂乱的纹路逐渐变得柔和,与巨大的青丘岩峰融为一体。如果不是Shirley杨看得真切,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。

“我想上去看看,”Shirley杨向我征求意见,“咱们一路上没有找到任何文字性的标识物。关于镇库城的位置还只是推测。这附近的壁雕不止一座,如果能找到铭文之类的东西,比什么都有说服力。”

我叫住了胖子他们,简单说明了情况。两人都同意上去查看岩雕。老揣举目眺望,往后退了两步,几乎要贴在崖石上:“我看上边不是一般的高,起码有三层楼。让我去吧。”

“您一个病号,乖乖歇着吧,别添乱了。”胖子抄起铁镐,“我和老胡上去看看,搞不好还能掏一窝鸟蛋,给大家补一补。”

老揣不服,与他争辩:“老子以前拧门撬锁的时候,你小子还没出娘胎呢!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,还要什么工具,我徒手就能上去。”他撸起袖管,吐了两口唾沫,果真如猢狲上树一样,三两下就爬上了青丘。他借着攀附在崖壁上的枯枝顺利地到达了悬雕所在的位置,然后找了块凸起的石峰蹲下身,拨开枝叶开始查看。

“有字!这雕像底下有字!”老揣低下头,朝我们挥手喊道,“可我不认识啊!怎么办?”

“没事,你先下来,换我上去。”Shirley杨叮嘱他注意安全,不料老揣忽然松开了攀在岩石上的手,吓得我们急忙冲到山石脚下。他晃了好一会儿,终于稳住了身形。我被他吓得浑身是汗,忍不住吼道:“干什么呢!差点闹出人命!”

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蹲在石头上对我们说道:“不碍事,我想起来了,我兜里有纸笔,拓下来就是了。免得杨小姐再跑,危险。”他说完,转过脸去对着岩壁开始印画。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,一刻也不敢松懈,生怕发生意外。好在老揣行事稳妥,很快就带着拓文回到了地面。

“杨小姐,你快看看,这上面写的是什么。”

我们三人同时凑上前,Shirley杨接过皱巴巴的纸看了两眼,反问老揣道:“只剩这几个字?”

“啊?原来有一大段,都被刮花了。就这几个清楚的,要不我再上去一趟?”

“不,有这几个字已经足够了。”

听到她说这句话,我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。胖子迫不及待地问:“那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?我看着跟蜈蚣爬似的。”

“这是两段不同的话,没有前后文,我暂时读不透全部的意思。但是有两个词非常关键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镇库,无尽的财富。”

“嘿,齐了!”胖子摩拳擦掌道,“老天总算开了一回眼,找到古城不算,连来回的开销都给报了。我觉得余富肯定不会少,够咱们再起个门面了。”

我颇为振奋,但当着Shirley杨的面不能太张扬,依她的性子不管找到什么东西,百分之百要充公。我决定回头跟胖子合计一下,横竖不能亏了自己。古玩宝藏在老揣看来都是身外之物,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找到镇库,寻找那一味救命的灵药。听闻拓文上写有古城的名字,他不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。

“总算没白来,有希望,还有希望。”他迫不及待地背起行李,大步向前迈去。耽搁了一阵儿,气氛反而变得活泼起来,大家的脸上都有了生气,不再像刚入山时那样疲倦严肃。我追着老揣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出了青丘小道,来到相对开阔的地界。丘峰内的自然环境与驼峰山格格不入,到处都是枯木沙地,如果说绿海是沙漠深处的明珠,那这片地陷无疑是一处终日不得月辉的沟渠。深山中出现如此大范围的地陷,实在很难想象出现的原因。

“这么大的地方,咱们从哪儿着手?”胖子晃了晃大臂,沿着地陷边缘,借以惯性一路冲了下去。我来不及叫住他,只好拴紧行囊沿着他踩出来的小路,顺势跑了起来。脚一落地,我就感觉到不对劲,看似龟裂结块的土壤踩上去绵劲十足,颇为松软。简直就像特意锄过一样。

这个地方,有人来过。

我立刻喝住了胖子,可抬头喊人的瞬间才发现面前空无一人,早就失去了他的行踪。Shirley杨忙着照顾老揣,她追上来的时候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我说胖子不见了,就从我眼皮底下,前后不过二三分钟的时间。她踩着软绵绵的泥土走到我边上,很快反应过来。

“我们来晚了,土早就被人翻过了。”她抄起地上的泥土,“土粒非常细,应该来回翻过好几遍,工具也比咱们先进。”

“我下去找人,你和老揣暂时别出来。”

“不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老揣晃晃悠悠地跑下山坡,他望着这片独特的雅丹地貌,对我们说,“人散了更容易出事,大家一起走。”

我来不及跟他争论,胖子的消失打乱了我的思绪。我沿着地上的脚印追了一阵儿,忽然天际传来“轰隆隆”的巨响,那声音由远及近,反复迂回。我们站下来观望,蔚蓝的天空骤然变色,远处的山色逐渐与混沌不堪的青灰色天空混为一体。

“变天了,暴风。”沙漠中常年风沙不断,七八级的大风属于家常便饭。眼前这场暴风来得诡谲迅速。虽然我们身在深山里,有天然屏障,但也不能麻痹大意,必须找个地方藏身。

“不只是风,还有雨。”老揣嗅了嗅空气,“我们在矿上,鼻子比什么都灵。这场风雨不会小,要出大事。”

Shirley杨忧心忡忡地望着我。“走,进林子。”我咬下牙,推着Shirley杨和老揣爬上了山坡。地陷地区没有遮掩物,大沙暴一来,这群人没有一个能幸免。狂风很快席卷而来,天地眨眼间变得昏暗无比。我忙拉起防风巾,朝着青丘小道撒开了脚丫子急速狂奔。我不断地回头张望,希望能找到胖子的身影,可直到我们三人挤进窄小的岩道,依旧没有任何收获。狂躁的风暴刀割斧砍一通乱砸。我们将帐篷的外皮裹在身上,背抵着岩壁蜷缩成一团。崖道外响彻着鬼哭狼嚎般的风暴声,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地落在四周。我忍不住探出头,眨眼的工夫就被狠狠地砸了满头包。

老揣见我缩回头,得意道:“怎么样,我说下雨吧?”

“还有冰雹。”我捂着脑袋苦笑,“你这本事倒是真厉害。不知道胖子怎么样了。这风暴来得太突然了,估计也待不了多久,等它停下来我就去找人。你们暂时留在这里别乱跑。”